在那個風聲鶴唳的年代,無論是被威脅利誘的職業學生,甚至被不法搜索到的字句使人牽連的,都是黨國結構下悲劇。如同詐騙集團,我們找到認錯的車手,更要請主謀將犯罪過程交代,否則國民黨只會黃金切割,車手沉默離開,社會受傷的心以及疑惑,永遠無法再站起來。我們該責怪的不是那個可恨的黨國,企圖使我們弱弱相殘,爸爸回不了家的黨國嗎??
1971年我父親 魏廷朝與他的大學同學謝聰敏、李敖,因為與海外人權組織合作,觸怒國民黨政府當局,最後以花旗銀行案羅織罪刑,兩人雙雙被捕入獄。
其中牽連甚廣,因為我父親魏廷朝一直都有文字紀錄,並且接受軍法官曾勝賢委託,要將崔小萍等政治犯資料公開的書信資料在家中被搜索扣押,使得曾勝賢遭到逮捕一併被判處五年徒刑。
而謝聰敏的堂弟洪武雄,當時是擔任刑警,由於謝聰敏魏廷朝一直受到特務跟監,洪武雄基於正義感通風報信,卻觸怒警政高層被判處12年徒刑。
無論是曾勝賢或是洪武雄,都是我父親魏廷朝及謝聰敏先生一輩子的內疚遺憾與痛,而在牢獄情治人員警政單位的種種刑求,各種挑撥離間手段,更是讓謝聰敏、魏廷朝、李敖三位好友,反目成仇,互相懷疑對方供出自己,甚至關在一起的時候李敖不願意再跟兩位好友說話,直到出獄後才解開心結與釋懷。
在牢獄中刑求之殘忍,讓謝聰敏餘生洗腎度日,晚年病痛纏身,顏面神經產生問題,我父親手指抬不起來,終生不願進入密閉空間。李敖在回憶錄更是寫道:”自李政一以下,劉辰旦、郭榮文、吳忠信、詹重雄他們都受到各種苦刑,包括灌汽油、坐老虎凳。背寶劍、三上吊、搖電話等等在內,這樣子長年逼供的迫害,最後取得的自白,其真實性,也就可想而知了。””我被刑求的項目中,有一項拶指。他們把三支圓珠筆夾在我左手四根手指中間,再強行用我的右手緊握四根手指。
黨國對人性的殘忍虐待、對人身自由的剝奪,誰能怪罪被威脅利誘的人。但任由那些黨國分子的餘孽現在還在切割、挑撥、嘲笑,是不可以。
難道我們的社會沒有一點點改變?我希望各位可以想一想,如果恐怖份子請你擔任炸彈客,最後死傷無數,除了知道炸彈客的身分,我們更要讓恐怖份子的主腦將真相攤出,否則我們一輩子只記得家人被折磨的屍塊被炸得四分五裂,最後我們的記憶只有空白的恐懼。
最後我以謝聰敏對我父親的悼詞作結,這社會對於轉型正義的看法,是否二十年不變,使人感到悲痛。
___我在人間地獄的潮濕而陰暗的牢房中生活十餘年,嚐盡精神的折磨和人身的侮辱,出獄後又看盡統治者幫閑的嘴臉和黑白相逼,以為眼淚早已乾涸。廷朝猝逝,知心難尋,想到他的遭遇和理想,我嚐到孤立無援的悲涼滋味,淚水又奪眶而出。___(謝聰敏:1999男人中的男人–哭同窗魏廷朝)
照片來源2017賭鬼的後代魏廷朝回憶錄桃園新書發表會(新頭殼)
原文出處 魏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