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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評

章亞若沒有看錯蔣經國,她看錯的….是自己!


在2005年3月2日之前,章孝嚴的身世一直是個公開的秘密,一個最迫切想證明我是誰的人,卻偏偏無法堂堂正正的說出自己的身份,尷尬的是,全世界都知道他是誰。章孝嚴是誰,是身居高位的國民黨副主席,是已故國民黨中央委員章孝慈的同胞哥哥,是也不全是,折磨他半生的那個秘密源自親生父親特殊的姓氏,他稱自己為”蔣家門外的孩子”。

章孝嚴的戶口簿上,父母那一欄填寫的是章浩若與紀琛的名字,這是他的舅舅、舅媽,而他真正的父母,一個是安葬於桂林鳳凰嶺的章亞若,另一位是中華民國第六任”總統”蔣經國。章孝嚴是蔣介石從未親手抱過的孫子,蔣經國的私生子。他離奇的身世還要從1938年江西南昌一段轟轟烈烈的愛情故事說起。

1938年正是抗日最艱苦的年份,日本人佔領了”首都”南京,國民政府遷往重慶,合肥淪陷、廈門淪陷、徐州淪陷,到處都在打仗,流亡與逃難成了家常便飯,對於生活在南昌的寡婦章亞若來說,日子尤其艱辛。

章亞若原名章懋李,1913年出生於江西南昌一戶小康家庭,父親章貢濤是那個年代為數不多受過現代教育的律師,母親周錦華則是本地富商之女。章懋李從小就被父母視為掌上明珠,章家非常重視女兒的教育,他們把章懋李送到南昌最好的教會學校去讀書。

可是,良好的家庭氛圍並沒有讓章懋李擺脫封建包辦婚姻,13歲正在讀中學的她,在父母做主下嫁給了表哥唐英剛,婚後生下兩個兒子。雖然結婚生子,章懋李卻不甘心在柴米油鹽中虛度年華,她的心中一直有個職業女性的夢想,受律師父親的影響,章懋李化名章亞若參加江西省高等法院的招聘,順利成為一名書記員,從此,她徹底改名為章亞若。

婚後,唐英剛與章亞若兩人間的關係並不和睦,早婚的他們似乎沒有做好為人婦、為人夫的準備,個性不合讓兩人間的摩擦越來越嚴重。直到1935年,兩人因為瑣事吵架,27歲的唐英剛縱身一躍,投水自盡,他的意外離世,讓章亞若陷入了千夫所指的境地。

唐家人直言章亞若就是害死唐英剛的元兇,聲稱正是因為章亞若不守婦道,兩人感情才會破裂,唐英剛無法忍受與章亞若的婚姻,選擇死亡。章家人把兒媳扭送到南昌的治安機關,狀告的罪名是謀害親夫。

這個罪名當然不成立,但是,唐英剛自盡一事也能看出章亞若的決絕與堅定,她不願意在不幸福的婚姻中委曲求全,她也不是一個會忍氣吞聲的人,9年婚姻就此黯淡結束,24歲的章亞若成了一名”寡婦囚犯”。

好在,命運並沒有把這個章家”才女”趕盡殺絕,主審這樁案件的”復興社”江西幹事會總幹事郭禮伯與章亞若是舊相識。

1934年,郭禮伯經常在南昌寮洲頭”勵誌社”裡聽戲、跳舞,在這裡他結識了擅長京劇的章亞若。年輕時的章亞若皮膚白皙,眼睛細長而溫柔,聰慧又善解人意,兩個人走得很近。

在郭禮伯的協助下,章亞若擺脫官司,恢復了自由,為了感謝他及時出手搭救,章亞若主動要求擔任郭禮伯的秘書。一個是24歲的年輕寡婦,一個是30歲的有婦之夫,這兩個本不該在一起的人因為工作中屢屢接觸竟然產生了”禁忌之情”,很快陷入愛河。為了能和章亞若在一起,郭禮伯專門租了一間屋子”金屋藏嬌”,兩人秘密同居。

對於郭禮伯,章亞若是有私心的,這個男人不僅救她於水火,還身兼國民黨軍方數職,有了郭禮伯的庇護,這個無依無靠的寡婦總歸有了容身之地。彩雲易散琉璃碎,生逢亂世,這樣的日子何等奢侈,即便遭受他人的指指點點,章亞若還是義無反顧的陪伴著郭禮伯。

1937年,已經在蘇聯生活了12個年頭的”太子”蔣經國被蔣介石叫回國內,蔣經國是蔣介石的長子,1910年出生於浙江奉化,他的母親正是蔣介石髮妻毛福梅。

1925年,為了遠離國內紛擾複雜的社會環境,忙著鬧革命的蔣介石把兒子送到了蘇聯留學,從此撒手不管。

在天寒地凍的蘇聯,蔣經國度過了艱辛求學的少年時代,17歲的他一度被驅趕到西伯利亞參軍,吃又硬又黑的麵包、住四面漏風的棚屋、零下十幾度的天氣中只有一件單衣可穿。但是,他憑藉頑強的意志不斷追求進步,等到再回國時,不僅長成了一個堅毅機敏的青年,還帶回來了一個金發碧眼的蘇聯妻子芬娜,與兩個漂亮的混血孩子,長子蔣孝文與長女蔣孝章。

一開始,思想傳統保守的蔣介石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自己的兒子娶了一個”洋太太”,沒有父母之命,沒有媒妁之言,不僅結了婚還生了兩個小孫子。但是,賢惠善良的芬娜很快就贏得了蔣家人的認可,尤其是婆婆毛福梅,對這個從天而降的兒媳非常滿意,活潑可愛的兩個孫兒也讓蔣介石初嘗天倫之樂。回國後,蔣經國與芬娜在溪口老家補辦了一場婚禮,毛福梅為兒媳取了中文名蔣方良,由此,蔣方良成為蔣經國一生中唯一明媒正娶的妻子。

對於長子,蔣介石寄予厚望,他希望蔣經國從基層幹起,盡快熟悉國內情況,積攢政治資本。在江西省主席熊式輝的建議下,蔣經國將妻兒留在浙江奉化,隻身前往江西南昌,履職江西贛州縣長。而熊式輝派來協助蔣經國工作的人正是郭禮伯,蔣經國下榻江西之後,郭禮伯一直鞍前馬後的照應,兩人關係十分親密,但是,對於章亞若的存在,蔣經國卻從不知情。

章亞若與蔣經國的相識像是必然中的一次偶然,有次,蔣經國與秘書高理文在贛州城陽明路上經過,看到幾個美國飛行員與一個賣板栗的老頭吵了起來,由於語言不通,兩方人比劃來比劃去爭執了半天,突然走來了兩個女子,其中一個穿著碧綠色旗袍的女子先是與賣板栗的老頭聊了幾句,接著,就用流利的英語與美國飛行員解釋起來,很快雙方就停止了爭吵。

蔣經國的目光一下子就被眼前這個打扮的清新脫俗、會說一口流利英語的女子所吸引,他問高理文:”這位小姐是誰呀?”高理文回答道:”抗敵運動委員會秘書章亞若”,當蔣經國想要進一步了解的時候,高理文卻給他潑了一盆冷水:”她就是郭師長的三姨太。”原來如此。

既有了一面之緣,蔣經國也就再也沒能放下章亞若,有一天夜晚,他在贛南專員公署加班到深夜,等他正要到離開時,才發現抗敵運動委員會辦公室內,有位女祕書在柔和的燈光下奮筆疾書,她正是章亞若。蔣經國若無其事的走進屋內,與章亞若攀談了起來。

沒人知道這一晚上兩個人到底聊了些什麼,但是,愛情的種子已經悄然種下。章亞若感覺到自己心中的緊張與慌亂,這種感覺是她面對唐英剛與郭禮伯所從未有過的,她向好朋友俞潔雲傾訴心事:”潔雲姐,我好害怕啊!”見慣風雨的俞潔雲告訴她:

“一出悲劇開始了,但你(亞若)必須演到底,順著自己心的指向,勇敢地往前走,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是女神就要做一個自由的女神……”

蔣經國會愛上章亞若不難理解,他15歲就被送到國外,從少年到青年這段青春懵懂的時期都在異國他鄉度過,很少有機會接觸中國姑娘。當他再回國時,又頂著”太子爺”的名號,旁人很難與他推心置腹,聰慧開朗的章亞若是為數不多走進他內心的姑娘。

但是,兩人之間的地位又何等懸殊,一個是年輕有為,家世顯赫的蔣家”大公子”,一個是喪偶的師長情婦,更何況,蔣經國也早已有了家室。章亞若不是女神,她只是個女人,對於蔣經國熾熱的愛情攻勢,她心中充滿顧慮與抵抗,俞潔雲說的不錯,一場地位懸殊的愛戀很有可能是場悲劇,在一開始,章亞若根本沒有勇氣去接受這份感情。

老天爺有時也像是有意撮合這段緣分,1937年秋,日軍加速了對中國的侵略進程,郭禮伯收到一紙調令,讓他立即前往重慶接受新的軍職,無奈之下,郭禮伯只能攜家眷離開南昌前往重慶,他沒辦法帶走章亞若,他也從沒想過帶走章亞若。

郭禮伯離開後,蔣經國與章亞若之間,少了一層阻隔,在蔣經國的安排下,章亞若成為贛州專署圖書資料室的一名管理員,整日就在蔣經國眼皮底下工作,朝夕相處之下,蔣經國的體貼與真誠打動了章亞若,章亞若暫時忘掉了所有的顧慮,她無力抵抗蔣經國的愛。

章亞若工作的越來越得心應手,兩人的感情也迅速升溫,蔣經國周圍的人已經默認了兩人的這段關係。蔣經國很想給章亞若一個名份,他原計劃帶章亞若去溪口拜見毛太夫人,可是,還未來得及成行,1939年毛福梅便被日本人投下的炸彈炸死在祖屋中,蔣經國連夜前往溪口料理後事,並特地帶回來一床毛福梅生前親手縫製的鴛鴦被面送給章亞若作為紀念,以彌補心中遺憾。

1940年初,蔣經國安排章亞若進入贛州赤珠嶺三青團幹部訓練班學習,從青幹班結業之後,章亞若成了贛南專署秘書室的書記,幾乎就是蔣經國的專職秘書,每天都陪伴在蔣經國的身邊工作。

因為文筆出色,蔣經國外出抓賭、禁鴉片或巡視時總喜歡帶著章亞若,由章亞若記錄工作的情況,整理成新聞報導後發表在《青年報》上,作為工作宣傳。在贛南工作期間,章亞若既是蔣經國感情上的寄託、生活中的陪伴,又是他工作上的好助手,對於一些瑣碎工作,蔣經國總是放心的交給章亞若處理。

蔣經國還為兩人取了愛稱,他自稱慧風,為章亞若起名慧雲,意思是”風雲際會,風云不離”,兩人感情之甜蜜可見一斑。 1941年章亞若意外懷孕了,蔣經國知道後開心極了,他在第一時間就將喜訊告訴給遠在重慶的蔣介石,要知道,在此之前,關於章亞若所有的事情蔣家人都一概不知。

生米煮成熟飯,蔣介石無可奈何,他能理解兒子對章亞若的喜歡,但是,這樣的婚外情、這樣赤裸裸的出軌、這一個已經有了兩個兒子的女人如何能擺在檯面上,一旦被公眾知曉此事,蔣經國的仕途必然蒙上陰影。蔣介石考慮再三,他告訴兒子這件事一定要低調處理,千萬不能張揚。

對蔣經國周邊人而言,兩人之間的感情已經是半公開的秘密,但是為了掩人耳目,蔣經國還是將章亞若從贛州送去桂林靜養。 1942年3月,章亞若在桂林市省立醫院順利誕下一對雙胞胎男嬰,蔣經國難以抑制激動之情,他給兩個兒子起了大毛、小毛的乳名,親切又疼愛。蔣介石知道後也很高興,這是家族中出生的唯一一對雙胞胎,他親自賜名孝嚴、孝慈,與蔣方良生下的孩子一起同為”孝”字輩。

章亞若在桂林一心一意的撫養她與蔣經國的雙生子,而蔣經國祇要一有空就會從贛州趕到桂林陪伴大毛、小毛,他們都並非第一次為人父母,但雙胞胎的誕生讓兩人之間的感情更加深厚。然而,誰都意想不到的是,產後不到半年,章亞若竟然離奇暴斃了。

1942年8月14日,章亞若去好友邱昌渭家參加聚會,晚上回到家後,突然上吐下瀉,第二天,她被送到桂林市省立醫院救治,一名王姓的醫生給章亞若注射了一劑針劑,章亞若病情迅速惡化,陷入昏迷後就再也沒有醒來,年僅29歲。章亞若去世前陪伴在她身邊的好友與家屬都說,當時她全身發黑,不像是普通疾病,反倒有些像中毒。

接到消息的蔣經國派人趕赴桂林處理後事,章亞若被安葬在桂林鳳凰嶺,章亞若的墳是蔣經國找人挑選的,是一片風水寶地。她去世之後,她的墳墓無人問津無人修繕就變成荒墳了,沒有任何標誌,湮沒在了雜草之中。

母親去世後,還在襁褓中的大毛、小毛被外婆接走,為了保護孩子,兩人改名為章孝嚴與章孝慈,章亞若哥哥章浩若與嫂嫂紀琛成了雙胞胎名義上的父母。 1949年,國民黨撤退台灣時,在蔣經國的安排下,章家舉家遷往台灣,孝嚴與孝慈在舅舅與舅媽的撫養下逐漸長大,直到上了高中,他們才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身世。

蔣經國活著的時候,孝嚴與孝慈從未親眼見過自己的”總統父親”。他們在多年後才知道,1987年,蔣經國離世的前一年,他曾親口囑咐摯友秦孝儀:”要孝嚴、孝慈兩兄弟歸宗。”

蔣家人不願接納章家雙生子,認祖歸宗談何容易。 2003年,61歲的章孝嚴遠赴美國,在洛杉磯,他找到了已經83歲的大舅媽紀琛,拔下她幾根頭髮用於基因檢測,以證明兩人並非血親。 2005年3月2日,在等待了40年之後,章孝嚴終於將身份證上的名字改成蔣孝嚴。

孝嚴與孝慈兩兄弟用了半個世紀終於找尋到自己身世的真相,但是,還有一個未曾解開的謎題——章亞若因何死亡,等待揭曉真相。

章亞若在青幹班的同學王昇曾告訴孝嚴與孝慈,他們的母親是患了急性痢疾,醫治無效死亡的,這是一種說法。 2004年,曾擔任”國防部”軍事情報局特勤處主任、與蔣氏父子關係密切的谷正文在接受記者採訪時公開表示:”蔣經國的情人章亞若,是蔣介石、陳立夫下令中統謀殺的。”這是另一種說法。

但是,章孝嚴卻不認可這兩種推測,他說,母親之死與祖父和父親毫無關係,祖父親自為兩個雙胞胎孫子取了名字,自然已經認可了兩個孫子的身份,又怎麼會幹出殺害兒媳的事情。父親蔣經國雖然與母親章亞若相處時間只有幾年,但是兩人感情深厚,自己的外婆、舅舅,以及當年贛州與蔣經國熟識的好友都能證實這一點,更不會做出如此殘忍的舉動。

他懷疑下此毒手的是蔣經國身邊的人,這個人對蔣經國非常忠誠和崇拜,同時也很熟悉章亞若的情況。主謀者認為章亞若是蔣經國仕途上的絆腳石,因為她不僅生下了蔣經國的私生子,還在贛州處處以”蔣夫人”自居,遲早會鬧出事情,為了讓蔣經國的政治生涯沒有污點,主謀者便自作主張的毒害了章亞若。

章孝嚴認為的主謀者就是桂氏兄妹,因為章亞若最後一晚是由桂昌德陪同出去吃晚飯,飯後即感不適,也是由桂昌德送回家,第二天上午仍然是由她陪伴就醫,隨後是桂昌宗趕到醫院陪伴。未幾,即告出事,桂氏兄妹是陪伴在章亞若生前最後陪伴的人,而所謂”王醫生”也只是桂氏兄妹的一面之詞。

無論是中統謀殺還是桂氏兄妹毒害,以當時現場目擊人的回憶推斷,章亞若都有可能是死於非命,她是因蔣經國而死的。章孝嚴說的沒錯,章亞若與蔣經國在一起沒幾年的時間,就常常以”蔣夫人”的身份自居,她既無視正妻蔣方良的存在,也不顧及蔣經國的名譽,言行出格,在講究”名正言順”的民國,她張揚的作風實在不智。

生下雙胞胎後,更是以為自己坐穩了位置,拿到了籌碼,可惜,還是敗在了陰謀無常上。在血緣、權力、前途、戰爭交織的政治家的家庭中,感情可能並不能排在前幾位吧。章亞若沒有看錯蔣經國,這個男人在後來確實站到了權力的峰頂,她看錯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