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一名男子利用 AI 畫了一幅畫來參加藝術比賽，竟然還贏了冠軍。事件引起又一次的爭議，有人認為他是作弊，因為真正畫出作品的不是他；也有人認為藝術的未日到了，既然 AI 能夠畫出冠軍畫作，人類藝術家再無立足之地了。
AI 藝術是不是藝術？要回答這個問題之前，先要搞清幾樣事情。首先是一個人要付出多少勞力，才有資格自稱作者？漫畫家有多名助手，電影導演有龐大的團隊，但仍可以自稱是「作者」。或者你會說這些文化生產始終離不開人手，不是由機械自動生成。那麼 DJ 採用現有的聲音樣本進行重新混音，製作者完全依靠 RPG Maker 的內置素材創作遊戲，這些非全個作品，當中部分是原創的情況又如何？
隨著科技進步，工具與資源也為創作者提供更多幫助，真正人力的部分只會愈來愈少。但反過來說，勞力的部分減少，也會愈來愈側重於創意。事實是類似的爭論早在 20 世紀初已存在，杜象的小便器以及安迪華荷的罐頭湯包裝印畫，都是利用大量生產的物品來創作，反思藝術於當代的意義。
工具的進步不會取代藝術本身，充其量只會改變「藝術」的概念與創作方式。攝影技術被發明之際，許多人驚恐地認為繪畫已死。結果是繪畫沒有死，攝影本身卻成為了另外的藝術形式。如果說有甚麼被取代，那只有藝術成分相對淺、以功能性為主的人像畫。同樣道理，如果說 AI 繪圖將會取代甚麼，那可能是文章的點綴配圖或者動新聞之類，功能性的繪圖由 AI 代勞，藝術繪畫仍然屬於人類。
另外我們不能忽略的是，其實是人類決定一件物品是否藝術品，或者更準確：藝術市場。當認知某物品為藝術品，也就決定那東西可以在藝術市場交易。不可能隨便一個人用 AI 生成一張圖片，就可以聲稱是藝術品。最低要求是你首先要被認知是藝術家，加上有人願意為你的作品付錢。
極端而言，所有東西都有潛在的可能性成為藝術，任何風景都可以是一幅風景畫，但沒有人將其畫下來或者拍下來並發表，再附上特定的解讀與情感聯繫，那永遠都不會成為藝術。即使圖像被生成，那只是一堆顏色。正如那著名的認知哲學問題：如果一棵樹在沒有人的森林中倒下，那有沒有發出聲音？問題可以改成：如果 AI 生成了一張圖片但沒有人看見，那是不是藝術品？
除非有一天 AI 獲得人權，能夠在藝術市場中買賣作品，擁有決定甚麼是藝術的文化和社會資本。但如果事已至此，AI 能不能創作藝術，這個問題恐怕已經毫不重要了。
註：附圖是筆者以「cup」、「media」、「Hong Kong」所生成的圖片，這是不是藝術？筆者不會以藝術家自居，所以這張圖不是藝術品。
原文出處 ＣＵ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