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類
時評

李忠憲 的跑步人生:陽春教授的悲哀


台灣人受華人的黨國教育,讀書人成功的典範就類似張善政那樣,學而優則仕、官大學問大,所以很多人瞧不起陽春教授,尤其像我這樣多嘴的陽春教授,要不然就說這個人嫉妒,要不然就說這個人懷才不遇、無病呻吟,要不然就說這個人不敢承擔責任等等等等。

德國一般讀書人好像比較不會有這種情況,想讀書的就讀書、想做官的就做官、想賺錢的就去賺錢、想混的就去混,真的是多元宇宙。聽過留學日本的同學講,日本的讀書人好像也不會像台灣或中國這樣,彷彿當官才是高人一等。

寫下共產主義基礎資本論的卡爾.馬克斯説:「當英國人把人們變進高高的禮帽之中,德國人把禮帽變成思想。當英國人是里卡多,有錢的銀行家和傑出的經濟學家,德國人是黑格爾,柏林大學的陽春哲學教授」,德國影響深遠的思想家看起來好像只有歌德的做過大官,其他都沒有。我們連思想不怎麼樣的龍應台也要想辦法當官,彷彿這才是擴展影響力的方法。一個思想是否能夠流傳長遠,基本上是要受到時間的考驗,這才是重點。

我一直說我很滿意我現在的工作,但好像沒有什麼人相信,還有某個科技界的大官說不能放任我這樣墮落過日子。我需要很長的時間獨處、思考、唸書、跑步,每天都忙得不得了,

每天我都會想到死亡的問題,每個人的死亡都很抽象,包括自己的死亡也不例外。死亡必須離自己周圍很近,才能感覺到它震撼的力量。但如果不是直接面對死亡,想像這個問題可以從各種距離來思考。

如果我們與這個世界是互相隔絕的獨立個體,個體死亡了就不復存在。雖然世界持續在運行當中,但我們死亡,世界就消失了。如果我們是這個世界的一部分,即使死亡,在某種程度上,部分與這個世界會繼續存在。接受不可避免死亡結局的一種方法是,將我們的自我概念擴展到其他人,甚至整個世界。

有一句很有名的話:暴君死亡,統治結束了;烈士死亡,統治才開始。死亡的壞處根源,在於它剝奪了生命中所有美好的事物。然而,將我們自己的生死視為存在本身的一部分,可以提醒我們,即使在我們不復存在之後,世界仍將繼續擁有我們經歷過和無法經歷的所有美好事物。

永生主義者認為死亡是最大的邪惡,根據他們的邏輯,死亡使我們不能繼續美好的生活。我們要永遠的活下去,用盡各種辦法,耗費任何資源,因為死亡削弱了我們有意義地生活的能力。社會應該在任何科學技術上進步,竭盡所能地延長人類的壽命,消除衰老,最後克服死亡。來生主義者認為死亡是個清算,在世界上要盡量的存款,一切的目的就為了下一個階段的存款,只有未來、沒有現在。至於存款的定義是什麼?全部都由宗教的教主來決定!

如果死亡確實終結生命的意義,那就意味著沒有人過著有意義的生活。儘管每個人最後都是死亡,但我們能過上有意義的人生嗎?

證明自己的存在價值,不需要成為大人物或做一些真正偉大的事情。比如成為一個偉大的科學家、藝術家、或慈善家,甚至什麼樣的英雄,這些不一定有必要。如果我們找到自己感興趣的東西,與其他人建立聯繫,那麼我們就能過上有意義的生活。如果我們的生活中有愛情,和可笑的事情,有人可以分享共同的擔憂、害怕與問題,這就證明了自己存在的意義。

意義並不一定與好事相關,痛苦本身並不壞,所以倘若能把苦難融入人生故事中,只要不是白費,苦難實際上可以讓生命更有意義。

難道我自己不知道過得快不快樂嗎?工作合不合適嗎?

我屬於這樣一類人,總是處在所屬群體的邊緣,不僅看到了自己所屬的群體,而且還看到了群體周圍的那片廣闊的空間。
——費爾南多·佩索亞(不安之書)

原文出處 李忠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