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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電影臭幹譙:《漂浪人生Flee》拿不掉的標籤


一舉入圍本屆奧斯卡最佳國際影片、最佳動畫長片、最佳紀錄長片三項大獎的動畫紀錄片《漂浪人生》,描繪了導演喬納斯波赫拉斯穆森的摯友阿敏,因為戰爭被迫從阿富汗逃往丹麥的流離過往,直視「難民」身份的他們,在國族與自我認同間的情感掙扎,當真實的自己必須被隱藏、竄改,那現在這個安居樂業的自己究竟是誰?他又為何能以品嚐由他人血淚灌溉出的幸福?

新聞裡總能看到許多關於悲劇的數字,確診人數、死亡人數、戰爭傷亡人數、逃往他國難民的人數。我們只看到被簡化成數字的統計資料,在一張圖表上、一則報導裡,當作陳述別件事的佐證。但這些數字的背後,都代表著一個人的生命歷程,他們各自有著不同的人生,只是在同一刻,面臨著相同的劇變。

故事的主角阿敏,本是住在阿富汗的平凡少年,有著平凡的家庭,過著平凡的生活,突然遭逢政治動盪,戰爭四起,立場不同的父親遭政府帶走一去不回,一家人為了逃離政治迫害,不得不離鄉背井,前往鄰國俄羅斯避難。然而難民沒有國民身分,又適逢俄羅斯局勢腐敗之際,無國無家的處境無疑雪上加霜,除了無法安身立命,更活在隨時任人魚肉的恐懼之中,只能選擇再次流亡,但重新開始的條件,除了可能再也無法與家人團聚,還要放棄原本的身份,成為新的、虛構的自己。前途茫茫,生死未卜,失敗了,就成為新聞裡,被發現擠身漆黑艙底的偷渡客;成功了,重新開始新生活,卻會被過往糾纏,不斷自我懷疑:它們是同一個人,還是藉著同一個軀殼活著的,不同的靈魂?而這樣破碎的靈魂,又真有資格擁有一段安穩的關係嗎?

剛毅粗黑的線條,一筆筆畫著沒有容顏的人物,面無表情的故事,是必須否定一切的悲劇,是靠著否定家的存在而存活下來的手段。如今面對成家的邀請,躊躇拉扯的是巨大的悲傷,還有藏於宗教文化後的束縛:同志。還好《漂浪人生》沒有讓阿敏在性向認同這塊再度受傷,反而成為這個沉重故事裡難得的輕盈,那段逃亡過程裡的曖昧情愫,意外成為支撐飄泊浮萍的一抹虹光,也是最終放手擁抱幸福的堅定力量。

政治影響著生活的所有層面,烏克蘭人民大概也沒想到會遇上戰爭,要放下辛苦大半輩子的家園,以難民身分前往波蘭避難,更不用說像阿敏這樣來自阿富汗的中東難民,身上有多少拿不掉的標籤。漂浪人生將一個不幸的數字擴展成一部血淚的斷代史,讓觀眾對世界與家的定義有所省思,當這些議題再次被關注之時,能不再像電影裡郵輪上的那些人們,只把難民當作稀奇的存在,或是口水裡拿來奪取利益的藉口。

願世界和平。

原文出處 狐狸電影臭幹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