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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史

許志雄、羅承宗:國民黨權貴的後門【甲考與軍職轉文職】


原文節錄自2011年出版之:《揭穿中華民國百年真相》(所有圖文版權皆屬原著作權人所有,文章內提及之人、事、物,也以2011年為主)

憲法第85條規定,公務員之選拔,應實行公開競爭的考試制度,非經考試及格者,不得任用。考試取才的目的,像從公平與防弊立場出發,防杜政府濫用私人。2011年3月《遠見》雜誌與104人力銀行合作的一份調查發現, 20到40歲的年輕人,有4成表示公務員,是他們最想從事的行業,因此,每年有數十萬考生參加競爭激烈的高普考,耗盡心力期盼擠進公職窄門,由此可見,公平與防弊的必要性。

這套行之有年的考試取材制度看似公平,實則不然。

鮮為年輕人所知的是,在我國有更快捷的特考,作為直接進入高階文官體系的「後門程式」(Backdoor),其一為甲等特考,其二則為軍職轉文職。

國民黨執政下,許多位居公務員金字塔上層的高階文官,甚至具有常任文官年資的政務官,就是這種制度的獲利者。這個事實印證了《動物農莊》裡的一句名言:「人人平等,但有些人比其他人更平等。」

甲等特考
甲等特考(以下簡稱甲考)是往昔「特考制度」等級最高的考試,及格者馬上可取得簡任10職等資格。而一般大學畢業生參加普考及格,僅能擔任委任三職等職位;參加高考及格,頂多擔任薦任6職等職位。

一般而盲,高考及格者即便表現優異,也要10餘年才能晉升高階文官;甲考及格者卻可立即取得高級文官資格,顯然相當不公平。尤其是高普考應考科目多達7到9科,甲考僅有論文審查、口試或其後加上的一科筆試,與高普考試相較,既簡便又缺乏客觀標準,使得甲考成為有力人士空降飄入高階常任文官體系的捷徑。

通過甲考的名單,信手拈來除了1986年甲考一般行政榜首的馬英九,最廣為人知外,還包括:蕭萬長、宋楚瑜、趙守博、胡志強、陳沖、吳清基、章孝嚴(改名蔣孝嚴)、徐立德、沈世宏、伍錦霖、廖正豪、毛治國、彭鳳至、楊朝祥、黃雅榜、王志剛……等,現任或卸任政要。

綜觀甲考歷屆錄取名單,不難得知,在黨國體制下甲考的受惠者,通常是與中國國民黨關條良好或中國國民黨刻意拔擢的人。甲考充當權貴進入公務體系的後門,因此被視為「黑官漂白」的代名詞,又被譏為「大官製造機」,公平性十分可議。

第2屆立法院時期,民進黨立委盧修一,在立法院法制委員會,強力主張廢除甲考,獲得輿論迴響,讓國民黨無法迴避此一問題。再加上1993、1994年間。爆發僑委會處長李慶珠,亦即前行政院長李煥女兒的「甲考論文抄讀事件」,更凸顯事態的嚴重性。

根據當時檢舉資料,該論文第2章1萬2,000字中,有9,000多字抄襲;第3章1萬3,000字中,有1萬1,000多字抄襲。考選部調查結果,認定檢舉資料確有實據,考試院遂撤銷其考試及格資格,並吊銷其及格證書。李慶珠倉皇請辭,輿論譁然,終於促使甲考在1994年廢除。

總的來說,甲考雖已於上個世紀末走入歷史,不過,由於已經有太多權貴子弟,透過此特殊管道空降公門高位,到現在仍然位居要津,使得該制度對常任文官制度的不利影響至今猶存。

軍職轉文職
西方民主憲政國家一向主張「文人統制」(civilian control)原則,強調在政治上;軍人應接受文人的領導和監督,並將此當作政治發展過程中民主鞏固(democratic consolidation)的一項指標。本此意旨,憲法第140條,亦規定現役軍人不得兼任文官,其主要目的在於樹立文宮統治、厲行文武分治原則,以防止軍人干政。不過,威權體制時代憲法規範形同虛設,「槍桿子出政權」,依舊是政治現實,軍人出身的蔣介石,從第一任做到第五任總統,正說明了一切。

1949年中國國民黨政府敗逃來台之際,軍人轉任國家高階官吏的情形,業已相當普遍。後來,由於反攻大陸日漸無望,為大量安置退除役軍人,廣開退除役軍人特考及國軍上校以上軍官「外職停役」轉任公務人員考試等管道。

相較於競爭激烈的高普考,長久以來,這類封閉型的轉任考試明顯簡單,競爭少,錄取率超高。根據經濟學者駱明慶研究,從1951年至1991年間,軍人轉任特考共錄取了6萬7,000多人,錄取率高達44%,佔同時期高普考錄取人數的83%。

即便到了最近幾年,如2005年少將轉任公職考試,錄取率甚至高達100%。再者,依據相關比敘規定,中將可轉任簡任13到14職等公職,幾乎相當於部會常務副首長,少將可轉任11到12職等簡任文官,相當於部會司處一級單位正副首長,至於上校則可轉任簡任10職等公職,相當於部會的簡任秘書、視察或專門委員,使得數十年來,利用此管道空降進人公務體系高階文官的軍職人員,不知凡幾,影響常任文官正常升遷管道至鉅。

「優惠軍人應從加強福利待遇等方式著手,而不應以另一個制度給予優待,破壞文官制度。」

這句話是1992年5月20日前考選部長王作榮,於立法院接受質詢時,對此制度的嚴正批判。一轉眼將近過了20年(2011),這段期間內,台灣經歷兩次政黨輪替,遺憾的是,軍人轉任文官考試,卻依舊延續至今。時下窮盡氣力只為擠進高普考窄門的莘莘學子,若讀到這一段,心裡不知是何滋味?

【延伸閱讀】
1. 聯合報,《考試院審查會撤銷李慶珠甲考及格資格》,1994年2月25日/01版。
2. 行政院退輔會網站,退除役軍人轉任公務人員特種考試專區,網址:http://www.vac.gov.tw/content/index.asp?pno=508(造訪日期:2011年4月1日)。
3. 自由時報,《看!人神共憤的不公不義!》,2011年1月13日社論。
4. 林丘湟,《國民黨政權在經濟上的省籍差別待遇體制與族群建構》,國立中山大學中山學術研究所碩士論文,200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