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大家都看過這兩天很夯的奧利佛秀了。本文試著在不上字幕的情況下原貌重現,然後增加一些註解及背景說明
首先奧利佛秀會花22分鐘時間討論台灣可說是讓一些長期關心台灣的外籍朋友又驚又喜,因為這是許多人千呼萬喚下的產物,甚至還有專門的推特帳戶和Change.org請願項目。而這個專輯也不是外媒隨便剪剪現成素材而已,目前知道參與這個企劃的台裔美籍/知台外籍人士包括:奧利佛秀政治組資深製作人Marian Wang、華府2049計劃研究員莊宛樺、丘琦欣、記者Clarissa Wei、德國之聲William Yang、傅爾布萊特計劃訪問學人Lev Nachman #很多熟悉名字是不是
以深夜脫口秀的風格來說,切入角度其實是詼諧捉狹的,所以證明這絕對不是政府授權的大外宣。有些我們不樂見的畫面(如豬內臟亂飛)也出現好幾次。但,請大家不要抱著太嚴肅的心情看待其中的笑點。只要記得最後強調的重點:歷史上的台灣已經被太多外來勢力操弄,台灣未來命運如何,台灣人說了算
好的本文
奧利佛:今天的主題是台灣,很神奇的是我們從來沒討論過台灣 ~ 那就是珍珠奶茶的發源地,雖然木薯球(珍珠的原料)聽起來像老人的羞恥play
台灣跟我們共享一個不良嗜好就是吉祥物,每個城市都大量製造:有虱目魚小子,還有這個我根本不想討論的香蕉人;事實上吉祥物的儲存在某些城市成了個大問題
(畫面轉到北市議員許淑華帶記者到一個地下停車場,展示包括全運會”聖火小子“在內堆棄在袋子裡的吉祥物)
奧利佛:你嘛幫幫忙台灣!你們不能一直做那些一次性的吉祥物啊,要學學我們節目,用過就丟的吉祥物之後都會在農場裡安享晚年。我一直問我的製作人這個農場在哪裡,她說等我老了就會告訴我了 #老了沒用了就被丟掉的楢山節考梗QQ
台灣最近為何佔據新聞版面,是因為台灣與中國的關係令人擔憂。越來越令人擔憂。
(畫面帶到中國軍機擾台及習近平終極統一談話)
奧利佛:對,這麼多架共機擾台,倒不是像這張梗圖一樣疊在一起啦,那簡直是塔台人員的惡夢。重點是中國強調:擁有民選總統、武裝軍隊、憲法的台灣,實際上是中國的一部分,而絕不是一個獨立自主的國家。這樣講還太輕鬆了,中國「強烈」支持這個主張,強烈到當John Cena先前在宣傳「玩命關頭九」時說了一句:「台灣會是第一個上映的”國家“」之後,必須對中國道歉
(畫面是江西男怪腔怪調在講:我hen hen抱歉,我hen愛和hen尊重中國人…)
奧利佛(擠眉弄眼):這個片段每個部份都太詭異了!他對中國道歉、他因稱呼台灣為國家而道歉、他居然還用聽起來蠻不錯的中文道歉!太詭異了,就算最後他脫光光拿出一張連恩尼遜親吻鴕鳥的刺繡畫,也不會讓情況變得奇怪太多
但江西男並不孤單,台灣就像是中國不讓人碰觸的那條高壓電線,敏感到連「捍衛戰士」續集也必須把阿湯哥外套上的台灣的國旗拿掉;Gap也曾因出售一件上面有中國地圖但沒有畫上台灣的T恤,而必須向中國道歉。想想看!那個做無聊T恤給老爸在跑步機上汗流浹背時穿的Gap,居然必須跟14億人道歉!
正因以上這些事件,我們覺得值得來看看台灣:它如何處於現在這個獨特地位、全世界期待台灣什麼,更重要的是,台灣自己要什麼
歷史上來說,台灣就像是亞洲區的史丹利盃(北美曲棍球最高榮耀):不同的人把它傳來傳去,還在上面刻名字。這裡用短到誇張的方式來看台灣過去400年歷史:台灣,有時叫福爾摩沙,先是由原住民當家,然後再被荷蘭、西班牙佔領。清朝時曾經統治過200年,然後1895年清朝把台灣輸給了日本,自此台灣成為了日本用鐵腕統治下的模範殖民地。二次世界大戰之後,發生了兩件大事:一、同盟國把台灣交給當時的中國處理,二、中國當時國民黨的蔣介石和共產黨的毛澤東發生內戰~我先劇透好了,共產黨贏了!恭喜毛先生。戰敗後,蔣介石帶著200萬軍隊和難民逃到台灣,建立流亡政府。技術上來說當時有兩個中國政府:一個在中國大陸,一個在台灣。而西方世界對台灣的那個政府期望很高,希望它是對抗共產主義的堡壘,甚至叫它「自由中國」
(畫面是1959年英國紀錄片,台灣當時景象)
奧利佛(開嘲諷):我真懷念當時的歷史影片啊,要了解他國事務必須要靠吸食安非他命的英國人自以為是地說「看這些福爾摩沙人的自由生活方式…至少不是共產極權啦,好啦我的好奇心到此為止⋯」。蔣介石是那時盟軍認定的反共領袖。歷史上有很多這種邱森萬,而且他們大多不是什麼好東西!蔣用殘酷極權統治,白色恐怖下數以千計人民坐牢、被折磨,甚至處極刑。任何批評政府的行為都可能遭罪
(畫面:作家柏楊只是因為翻譯一篇大力水手卜派的漫畫,其中卜派父子流亡到小島上,準備競選發表演說,柏楊把卜派說的fellows翻成「全國同胞們」就被調查局叫去問話,他們說,你為何不翻成別的詞?這是蔣公的用語!你該被處死刑)
奧利佛:沒錯!柏楊被盤問數月,視為共諜,後來坐了九年牢,只是因為蔣介石政府認為一幅卜派的漫畫擁有隱含政治意義。這想太多了吧!畢竟,卜派帶給我們的意義只有:女人天生就是要讓男人爭風吃醋;卜派吃菠菜跟嗑藥一樣;布魯托不值得被愛。無可諱言的,上世紀中期台灣情勢嚴峻,但1975年蔣介石死後,國際壓力及國內政治運動催使下,國民黨逐漸放寬極權統治,在1980後期解除戒嚴,開啟民主進程,自此台灣從原本的威權政體,搖身一變成為活力四射的民主政體。各位,我強調活力四射
(畫面:國會揪頭髮打架)
奧利佛:是的,台灣國會打架很常見。這裡我們看到他們丟水球,甚至在進口豬肉議題時丟豬內臟。2006年,有個立委還把法案撕碎吞下肚(這是哪件事啊)。這點我們該學學,你要反對清淨能源法案嗎?很好,拿把椅子坐下,把900頁的法案吃進去
但台灣不只是個運作良好的民主政體,它在全球供應鏈也佔了重要地位。台灣是去年亞洲成長最快的經濟體,也是用在汽車甚至情趣用品的半導體晶片製造商。所以下次你覺得肛塞馬力十足帶給你歡愉時,請不要忘了大喊一聲:謝謝你台灣!
所以這帶回目前情況,台灣是個高度開發的富裕國家,但沒人能直呼其名。談到台灣未解決的主權問題,收復台灣被視為中國的民族榮耀,習近平也說這可達成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任何想跟中國做生意的人,都知道把台灣稱為一個國家會讓中國起乩。不只是江西男和GAP,以下這些品牌(螢幕上秀出達美航空、凱文克萊、無印良品、奧迪,等)都曾經因把台灣叫作獨立國家而必須道歉或退出市場。今年奧運,你或許有看到台灣不是用自己的國旗競賽,而是用一個虛擬的「中華台北」旗幟。這已經是1980年代之後跟國際奧委會達成的妥協慣例,為了在不觸怒中共下參賽。事實上,不是每個台灣人對此表示滿意。2012年,閃靈主唱林昶佐就指出這是多麼荒謬可笑
(畫面:肥迪用英文說,我們的國家隊叫做他媽的中國台北,很可笑吧?我們不能叫做台灣,只能叫他媽的中國台北!)
奧利佛:我知道我每週都這麼說,但那個重金屬歌手的確言之成理對不對?且如果真的把隊名改成Chinese Fucking Taipei的話,我們至少知道誰在幹誰啊。甚至其他國際組織如世界衛生組織也被迫玩封鎖台灣的荒謬遊戲。去年一位世衛代表在被香港記者問到這問題時,做了這樣的怪異表現
(畫面:不衛生代表被追問,假裝沒聽到,轉移話題,沈默,淡出。再被追問台灣,代表回答說,喔我們已經談過「中國」了)(觀眾大笑)
奧利佛:你確定嗎?你先是假裝沒聽到,然後還上演全世界最被公開放映的大離線!事實上你可以再上線,假裝自己是一個燈罩,而且你只會說法語,因爲這兩個原因你可以被容許不回答
其實不只大企業和國際組織,全世界大部分國家都跟台灣沒有邦交,因為跟台灣有邦交就等於被中國斷交。嘿這跟當初那個英國紀錄片裡大家熱愛「自由中國」的態度改弦易轍了吧。1970年代後期,世界從原本認可台灣的中華民國,改為承認共產黨的中華人民共和國。目前只有14個國家和教廷跟台灣有邦交。教廷你不意外了吧,他們本來就愛攪亂一池春水,教宗那傢伙啊,一大早就喝酒,他可戲劇化了。至於美國,我們花了半世紀維持所謂的「戰略模糊」,維持與台灣的正常往來,但保持跟中國的全套正式外交關係。這個操作從1970年代開始,透過一系列小心翼翼的話術進行
(畫面:胡佛中心政治學者祈凱立:老美「知悉」中國把台灣視為一部分,但美國同時也「不接受」中國對台灣的主權。這是我們一貫主張。因此,美國對台灣的地位認知是:尚未認定。)
奧利佛:好。我們「知悉」中國對台灣的訴求,但是我們並「不同意」。因此台灣主權不確定~就像薛丁格的貓,或是山達基教首腦密斯凱維吉的老婆(註:2007年後就沒人見過她)。但這樣的混淆就是戰略模糊的象徵。例如說,台灣和美國互設的代表處,是實質大使館,執行各種完善的大使任務,但不能被叫做大使館。我們知道這樣的安排有時候看來荒謬可笑,但有時候「不確定性」才是重點,尤其是談到國防。1979年美國國會通過台灣關係法,其中美國保證協助台灣「維持自衛能力」,但沒有明說美國在中國侵台時會出兵護衛。反之,關係法裡說,「任何以非和平手段決定台灣未來的方式,將遭致美方嚴重關切」。這到底是什麼意思!這代表美國會出動軍艦嗎?還是美國將軍們會微微挑動眉毛?沒人知道啊。這種沒人知道會發生什麼事的狀態,就是美國對台政策過去四十年的主軸
目前,我們一直從國際角度來談台灣。但關鍵是台灣人自己要什麼。但這個問題也不容易回答。台灣有多元文化、語言和不同政治理念。記得國會議員互相丟豬大腸嗎?不是每個人都同意彼此觀點啊。但台灣人透過選票表態,他們選出了一位要跟中國保持距離的總統。那個你剛剛看到說「他媽的中國台北」的重金屬樂手,他現在已經進入國會了(肥迪西裝照)(觀眾驚呼)。他公開支持台灣獨立。至於台灣的領導者蔡英文,她因為護衛台灣的立場而當選,但她也很小心維持現狀。現在來看看她是如何小心翼翼地回答關於台灣獨立問題
(畫面:小英接受BBC專訪。主持人:妳是不是至少在原則上支持台灣正式獨立?小英:現實是我們已經是一個運作中的獨立國家,我們擁有自己的政府和選舉。主持人:日後會不會有需要把現實闡明,正式宣告獨立的一天?小英:我們沒有需要宣告,我們已經是獨立國家)
奧利佛:對。她很清楚地在說自己是獨立國家,但還是在「宣告獨立」這一點上止步。因為你知道如果台灣非常清楚明白地把現實「正式化」,會造成很多麻煩。就像你第一次去拜訪伴侶的父母然後說,我常常跟你家小孩修幹。對,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如果你正式講出來,每個人的日子都他媽的不好過啊。這種令人緊張的務實主義事實上符合大多數台灣人想法。民調長期顯示,想要跟中國立即統一的大約1.5%,想要立即獨立的大約6%,而其他大多數都是要維持現狀。這其實很合理。因為雖然情勢有點沸騰了,但台灣人還是可以照常過日子,就跟這個男人一樣
(畫面:BBC特輯中,有人訪問台灣日料店老闆,說最近中共一直挑釁怎麼辦。老闆邊備料邊酷酷地說,我是視而不見啦,台灣人就是做台灣人的事)
奧利佛(讚嘆):哇,他表現真的很放鬆耶。他是在擁有核武的強國用戰機不斷威脅下還這麼一派輕鬆。就像「愛蜜莉在巴黎」第二季,「我不喜歡現在發生的事,但我也只能繼續過日子」。但問題是目前這種看似安全的狀態是否能長治久安?習近平已經說,台灣的政治解決方案不能只是丟給下一代,而那些戰機演習似乎也在傳達同樣訊息。專家說,戰爭並沒有迫在眉睫,而台灣也在加強自己防禦。美國也用數十億美元軍售加以協助。這說明了,戰略模糊還是有代價的
即使有美國協助,台灣的軍力比起中國還只是小蝦米。但台灣最近的募兵影片可是讓人嚮往啊(嘲諷)
(畫面上士兵們大跳街舞。背景音說國防部募兵活動還是難以募集短缺兵力)
奧利佛:我真的不確定這個會有幫助,看起來這群人覺得當兵沒有很興奮嘛。就像是那些從正式影片裡被剪掉的群舞者一樣。但重點是現在能做什麼?該做什麼?這是全世界已經研究半世紀的大哉問,但目前世界的反應就像之前世衛那個老頭一樣:「呃,下一題!」,這顯然不令人滿意。「模糊」本來就讓人沮喪,特別是對美國。台灣看來像國家,表現像國家,但很怪異滑稽地卻不能承認它是國家。務實面來說這比較好嗎?即使台灣人想要(獨立),對台灣來說保持這種詭異的模糊現狀會不會是比較好的選擇?我不知道!我不是台灣人。
事實上,那些幫台灣做過決定的非台灣人,都已經變成歷史的灰燼。我們日後可以做的,就是不再把台灣當成一盤永遠玩不完的撲克遊戲中的籌碼,事實上,台灣不該只是勇敢的小蝦米對抗大鯨魚,也不是個島型的威而鋼讓大中華民族勃起。台灣是2300萬不斷面臨挫折磨難下,還能建立民主自由社會的人,他們非常有權以自己認為適合的方式決定自己的未來,即使需要再次在國會大幹架
#即使是政治性質的綜藝秀_這樣的深入探討還是讓人驚嘆
原文出處 割蘿蔔外電譯站 Global News For Taiwan
譯者 Jennifer Le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