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政府致力於「能耗雙控」，引發中國製造業重鎮限電危機，包括台廠在內多間位於限電區域的工廠被迫減產、停工，全球半導體供應鏈再度陷入混亂。這次中國的限電風波，主要和煤炭嚴重短缺有關，而對澳洲煤炭的禁令，使情況進一步惡化。中國恐怕沒想到，這一年來與澳洲之間的貿易大戰，到頭來受苦的反而是自己。
一般而言，中國電廠會在每年9月補足冬季煤炭庫存，然而2021年卻是連維持家戶的照明都快要不夠。根據國金證券統計，截至9月21日，中國6大電力集團用於發電的燃料煤（thermal coal）總庫存僅1131萬噸，只能滿足15天發電需求，創下歷史新低。按正常情況，即使淡季也應達到20天的安全存量標準。
位於中國的工廠 面臨長期無預警限電
在中國地方官員的要求下，過去1週浙江、廣東、安徽、遼寧和吉林等多個省份相繼限電、停產，許多店家提早拉下鐵門打烊，或者暫時歇業。在受影響最嚴重的區域，半導體供應鏈的台商工廠宣布停工到9月底，其中包括蘋果供應商乙盛、印刷電路板供應商欣興電子，還有供應英飛凌、恩智浦半導體（NXP）車用晶片封測材料的長華科技。
2021年以來全球晶片業遭遇逆風，大小災害不斷，中國限電無疑是更大的考驗。一般認為，如果供應鏈停工時間較短，那麼頂多是拉長商品交貨時間。然而現在市場最擔心的，一來是不確定這波限電會到何時，二是未來這些位於中國的工廠，是否時不時就會頻繁發生無預警限電、停工的狀況。
除了減排之外，不斷攀高的煤價也是這輪中國限電的主因。圖為哈爾濱一處煤電廠。（路透）
燃煤電廠占中國發電總量60%
但另一方面，在中國多數地區，煤價才是更大的問題。2020年燃煤發電約占中國總發電量的60%，但自2021年4月開始，中國6大電力集團的燃料煤庫存和每日煤炭消耗量的差距開始拉大。在供需失衡的情況下，用於發電的燃料煤價格從年初的每噸670人民幣，一路漲到每噸1100人民幣。
隨著煤炭價格居高不下，發電廠幾乎已經是燒錢在發電，部分電廠更選擇減產因應。由於中國供電價格受到國家控制，即使發電成本提高，煤電廠也不能調漲電費，因此出現煤電價格倒掛、電廠發電愈多就虧愈多的奇特現象。有些煤電廠更為了降低虧損，甚至會以設備檢修為由減少發電。
一系列礦災 中國煤礦減產
為何煤價會漲得如此誇張？原因有很多，其中供給問題是影響2021年煤價走勢的主要關鍵。首先，受到全球疫後經濟復甦提振，全球對中國出產的商品需求激增，但中國卻遇上一系列致命礦災事故，擴大安全檢查力道，加上內蒙古礦區進行反腐調查，部分煤礦不得不減產或停產，壓縮到產區整體的開工率。
其次，中國從2016年開始加速煤炭產業「去產能」，且為達到2060碳中和的目標致力減碳。在環保法規趨嚴下，不符合要求的中小型煤企退場，資源集中在主要煤企，導致供給彈性下降。同時由於過度開採，容易開採的高品質煤礦幾乎耗盡，現在的煤礦資源更稀缺、開採難度更高。
更重要的是，中國對澳洲煤炭的進口限制，進一步干擾了煤炭供應。過去1年來，中國與澳洲關係生變，主要因澳洲呼籲針對2019年武漢肺炎病毒起源進行獨立的國際調查，徹底惹毛中國，雙方自此之後衝突不斷、互相為難。中國接連對澳洲大麥、紅酒等商品，祭出高額關稅，更拒買澳洲煤礦。
中國禁澳煤 惡化煤炭供應
2020年9月前後，中國推出非正式禁令，迫使多艘載有澳洲煤炭的船隻一度滯留海上。12月中旬，中國政府與中國主要電力企業的會議上，正式決定禁止澳洲煤炭進口。澳洲是中國最大的煤炭供應國，禁令加劇了中國煤炭供應緊張的狀況。
為遵守相關規定，中國買家逼不得已要從更遠的地方進口，而且在已經暴漲的價格上，還要再支付更高的溢價。但分析師指出，澳洲進口煤炭品質極高難以取代，其他來源的同種商品，品質可能比不上澳洲煤，導致發電效率較差，從而使電力供應更加緊張。自禁令以來，高品質的澳洲煤缺口約3500萬噸，目前中國約有70%的進口煤炭是來自印尼。
中國對澳洲煤炭的進口限制，進一步干擾了煤炭供應。圖為澳洲紐卡斯爾港煤礦堆一景。（彭博）
煤價恐再創高 重創中國經濟
以上多重因素導致2021年中國煤炭供需嚴重失衡，加上國際上的資本青睞大宗商品，最終迎來煤價狂飆的結果。儘管中國多次出手控制煤炭價格、交易和產能，甚至釋放庫存，效果仍很有限。2021年開始煤價一路上漲，中國國務院總理李克強出手鎮壓後曾短暫回檔，但後來又再明顯上漲。
近年來中國利用其龐大的購買力，頻頻在外交上威脅其他國家，但就煤炭市場來看，只看見反效果，中國這步棋似乎是下錯了。隨著電力危機不斷擴大，很有可能重創中國經濟成長。外資銀行也相繼降低對中國近期的經濟展望預測，高盛報告預估，限電將影響中國44%的產業活動，並將2021全年中國GDP預測從之前的8.2%減至7.8%，野村證券也將預測值從8.2%調降到7.7%。
令人更擔心的是，中國煤炭短缺問題若無法解決，煤價恐怕將繼續創造新高。國金證券預期，從2021年9月到2022年2月，中國將需要18.5億噸的燃料煤，但預測顯示，同一期間燃料煤將短缺2.22億噸到3.44億噸。
中國電力企業委員會公告指出，供電企業為了保證冬季供暖和供電，正不惜一切代價擴大煤炭採購管道，吉林省長韓俊也表示，將加快購買俄國煤、印尼煤和蒙古煤。但實際上中國要增加煤炭進口也不容易，貿易商向路透表示，俄羅斯會優先滿足歐洲、日本和南韓的需求，印尼煤炭最近則受雨天影響，而蒙古煤炭出口主要靠卡車運輸，運輸量太小。
原文出處 自由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