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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評

周世倫 : 『荷花與臉盆』也是大時代的故事


小時候,我因為家父的工作經常全國各地遷移,常常轉學的結果是每次不但要適應各地不同的風俗民情,各地同語系但不同用詞的特殊說話方式,也要不斷適應不同的老師,不同的同學,最讓我難過的是,其實因為經常搬家,我沒有童年一起長大的玩伴,這件事情總是讓我甚是遺憾!

小ㄧ的時候,我覺得上學很新鮮,不過遺憾的是,那是一個台灣生育率大爆炸的年代,一年級的新生教室都被安排在樓梯間,我的班級特別的幸運,被安排在乾涸的游泳池中,每一次下課都得爬出游泳池去上廁所。

當時我的班導師,是一位來自山西的嚴肅女士,教學嚴謹稍有錯誤體罰絕不寬貸,唯一最大的問題是,從小在南部長大的我實在是聽不懂他那一口濃厚的山西腔,上課很是苦惱,學習成效更是一塌糊塗。

那是一個炎熱的午後,我很高興要上音樂課了,因為這樣就可以去音樂教室不用在游泳池中上課了,老師進了教室,掀開風琴蓋,說了一堆我聽不懂的山西國語,然後開始彈奏,所幸他彈的是『西方的話』這個我知道,家裡有台視兒童合唱團的專輯,我自小會唱。

課程開始了,老師唱一句我們跟著唱一句,沒有關係,就算聽不懂我還是會唱,一句跟著一句,『你們可曾記得,池裡荷花變臉盆』,蛤…..蝦米?池裡荷花變臉盆?為什麼荷花會變臉盆?不是臉捧嗎?吃了熊心豹子膽的我舉手了,老師,荷花為什麼變臉盆?不是臉捧嗎?

瞬間,老師臉孔爆紅,走到我身邊擰著我的耳朵,把我拉到走廊,班上女同學隨後出來跟我說:老師說,下課後也不許回游泳池,你喜歡搗蛋就在這裡罰站到放學。

所以,因為老師的鄉音,我失去了學習的機會,我一直以為應該是荷花變成我們手裡捧著的花,一直不理解為什麼荷花會變成臉盆,二年後,我第一次跟父親到了台南白河,教會的長老才教我什麼是蓮蓬,原來蓮蓬裡就是好吃的蓮子。

小學時代,1~4年級,我的班導一個是山西人,一個是陝西人,我從來沒有聽懂他們的『國語』,這讓我在後來的人生中,苦苦追趕知識的進度,追趕的好辛苦!

這也是為什麼當我為人父後,我不願意體罰小孩,也不斷告訴自己,要耐心聽孩子說話,不管多荒謬,一定要耐心聽完才不會摧毀它求知的慾望。

原文出處 周世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