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類
時評

李忠憲的跑步日誌:老師父親的角色 20200808


今天是父親節,老師有很多時候會扮演爸爸的角色,甚至德國的指導教授,德文就是「博士爸爸」,和學生的關係相當的密切,這個字非常清楚的讓人家明瞭老師和學生這種特別權力的關係。

我當學生的時候非常害怕老師,對老師必恭必敬,在德國的第一年,言必用尊稱「Sie」來稱呼老師,但發現很多人對老師用平輩的「Du」,完全沒有用敬語,直接稱呼老師的名字。從老師下面的研究員、學生,甚至是老師的秘書都是這樣拉杜、拉杜的叫他。

不一定在大學裡面有正式的論文指導才有師生的關係,這個定義用的很廣。我也常常被許多社會上的人尊稱為老師。不管是什麼樣的老師,師生這種特別權力的關係,就跟所有的權力一樣,使用起來要特別謹慎小心,而且不能夠被它吞噬。

有的人利用這種關係來欺負自己的學生,滿足自己的慾望,不管是名利或是身體上的動物本能。能夠被人家尊稱為老師,其實也戴上一隻考驗自己的魔戒,這種特別權力關係如果沒有妥善運用,學生沒有得到好處,反而成為各種不同的奴隸,這樣的爸爸其實和人渣也沒什麼兩樣。

我到成大的第一年,有一個非常優秀的大學部學生來找我做專題,我把我在德國念博士的研究問題、資料、甚至原始碼都給了他,但他畢業之後就到北部的學校去念碩士。後來才知道我的許多同事在收大學部的專題研究學生,會問他將來會不會留下來念研究所,如果不會的話,就不願意收他。

剛進入一個大學的助理教授絕對有很大升等的壓力,對於這樣的學生要走,心裡當然不會有太正面的感覺,但還是保持德國紳士一般的態度來面對這件事情,那時候我從東京帝大畢業的那個同學跟我講:「你一定要放人走,想念名聲更響亮的學校是人之常情,我們年輕的時候也會這樣做。」

聽到他這個話,我完全釋懷了,最後與這個學生的互動,心裡完全沒有任何疙瘩,也誠心的祝福這個學生鵬程萬里,這個學生要走之前,知道我那時候有打羽毛球,送了一隻頂級的羽毛球拍給我,那一支球拍我還掛在研究室的衣帽架上。

最近看了很多時代力量的文章與評論,最令我反省和深思的是賴品妤的這些話:過去在社運期間叫學生「做牛做馬」,但當年輕人理念不同、在別黨參選時,馬上變臉、什麼話都說得出來,並提出曾有人批評她是「政二代」,讓她直呼「有利用價值就是品妤、是有理想的年輕人,理念不合就是政二代出來辯論」。

被人家叫老師的人自己要小心,這兩字的後面其實有很沉重的道德意義,手上這指魔戒的誘惑和考驗也是相當驚人。如果做人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無法體會學生的心情,不能為自己密切接觸到的人謀求幸福,還能高談闊論說要拯救這個社會,連自己都不相信吧!

原文出處 李忠憲